「生查子 · 春山烟欲收」
牛希济
春山烟欲收，天澹星稀小。残月脸边明，别泪临清晓。
语已多，情未了，回首犹重道：记得绿罗裙，处处怜芳草。
赏析：
这首词作于五代十国时期，南唐为词坛重镇，牛希济是其中早期重要的词人之一。《生查子·春山烟欲收》便是他最脍炙人口的作品。词中描绘了一对恋人春晓别离的情景，情真意切、婉转深长，代表了早期婉约词中抒情细腻、含蓄蕴藉的典范。
第一段：“春山烟欲收，天澹星稀小。残月脸边明，别泪临清晓。”
春山上的烟雾将散未散，天色微明，稀疏的晨星如豆。一弯残月映照在她脸旁，离别的泪水在清晨默默滑落。
此段从景入情，以“春山”“烟”“星”“残月”构建出朦胧清冷的晨景，动静交融，虚实相生。“残月脸边明”，以月映人，人与景交融；“别泪临清晓”，直点离情。整段如一幅淡墨山水图，静谧、哀婉，将情人难舍难分的别离之情细腻地刻画出来。
第二段：“语已多，情未了，回首犹重道：记得绿罗裙，处处怜芳草。”
话已说尽，情却未尽。她回头再次深情嘱托：记得我那绿色罗裙吧，往后你走遍天涯，也请怜惜路边芳草。
下片情深语浅，既是对情人的反复叮咛，也是对自身情感的柔婉表达。“语已多，情未了”，是难舍难分的真切写照。“绿罗裙”“芳草”皆为象征，女子巧借同色之物，将深情托于暗喻，含蓄中有热切，委婉中见执念。临别之语道尽无尽柔情，千般依恋融入“怜芳草”三字，令人动容。
整体赏析：
全词篇幅短小却意境深远，宛如晨曦中一幅凝住的剪影画。词人通过对春晓别离情景的细致描摹，将人物的情感与环境融为一体，情景交融，哀而不伤。上片写景中带情，晨雾、残月、星辰皆为离情之衬；下片直抒情怀，以短句、复语表达依依惜别之情，尤其末句“处处怜芳草”，以草寓人，寄托永恒思念，情韵悠长。
写作特点：
- 情景交融，层层递进：以自然之景起兴，写人物之情；由天色推移带动情感加深，节奏舒缓而递进。
- 用典巧妙，象征含蓄：绿罗裙与芳草相互映衬，既实写衣饰，又象征柔情，寄情于物，意蕴深远。
- 语言简洁，情致绵长：用词朴素，却情感真挚细腻；看似浅语，却字字珠玑，意在言外。
启示：
这首词启示我们：真正打动人心的抒情，不在于华丽辞藻，而在于情真意切的传达与巧妙含蓄的表达。牛希济通过清雅的景物描写和极具情感张力的对白，将离别之情写得婉转动人，也展现了五代词人细腻写情的艺术风貌。这种情感的表达方式，至今依然能触动现代人的心弦。
关于诗人：
牛希济（872？—？），五代词人，陇西（今属甘肃）人，牛峤之侄。前蜀时官至翰林学士、御史中丞，后唐灭蜀后任雍州节度副使。其词清丽自然，《花间集》存11首，《生查子》“春山烟欲收，天淡星稀小”写晨别情景，被俞陛云赞为“花间集中之上品”；《临江仙》“洞庭波浪飐晴天”更展空阔之境。虽属花间派却少脂粉气，李冰若评“希济词笔清俊，胜于乃叔”，《十国春秋》称其“文学繁赡，超于时辈”，为五代词风由绮靡转向清健的过渡人物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