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燕子楼 · 其二」
张仲素
北邙松柏锁愁烟，燕子楼中思悄然。
自埋剑履歌尘散，红袖香销已十年。
赏析：
《燕子楼·其二》是《燕子楼》组诗的第二首，继续以关盼盼的口吻，抒写她在张愔逝世十年后，依旧孤居楼中、怀念旧情的内心世界。这一首从想象中张愔的墓地写起，转而描绘楼中寂寞之情，通过哀婉的回忆，刻画出盼盼十年如一日的坚贞情感。
第一联：“北邙松柏锁愁烟，燕子楼中思悄然。”
北邙山上松柏森森，被忧愁的烟雾笼罩；燕子楼中，我沉默地思念着他。
起句写墓地景象，但实际上是盼盼心中所想之景。北邙山是张愔的埋骨之所，“松柏”常象征哀思，“锁愁烟”写出想象中的萧索与肃穆，正与楼中思念之情互为映照。第二句承接转入楼中实景，写“思悄然”，以静写哀，情思沉重，欲说还休，使人更觉哀愁深沉。
第二联：“自埋剑履歌尘散，红袖香销已十年。”
自从他下葬、随之弃去冠剑荣华，舞歌尘散，我的红袖香气也已随岁月消散，整整十年了。
这两句是对盼盼人生转折的回顾，“剑履”代指张愔生前的荣显，“歌尘”象征盼盼当年歌舞生活的热闹与风采，如今这一切俱往矣。“红袖香销”是对盼盼自身容貌、青春、舞衣香气的隐喻，十年守楼、独居如一，令人感慨。此联情感克制而深挚，表达了女子对亡者的恒久忠诚。
整体赏析：
诗起于思，落于叹，从幻想中的北邙松柏写起，铺叙到燕子楼中的悄然沉思，再回顾十年如梦的守寡生涯。诗人通过“愁烟锁松柏”“红袖香销”等细腻的意象，不正面渲染痛苦，而以静默与时光交织的画面，映出一种深沉的情感与心理状态。这种写法不仅表现出关盼盼坚贞的爱情，也体现出诗人婉转深厚的笔力。诗中没有半句怨语，却使读者真切感受到她的情感重量与心灵孤寂。
写作特点：
- 虚实交错，意境双重：诗开篇写墓地实为想象，与现实中的燕子楼遥相呼应，构成内外、虚实双重意境。
- 情感节制，哀而不伤：不铺张哭泣，不直接述痛，而以“思悄然”“香销”等暗笔道情，情感更显深厚。
- 用典含蓄，象征丰富：如“剑履”象征男子生前荣耀，“红袖香销”暗指女子青春消逝，寓意深远。
启示：
这第二首诗借关盼盼之口，展示了古代女性在爱情上的坚守与忠贞，也刻画出她面对岁月流逝与孤独岁月的深情沉思。诗中哀而不怨，思而不滥，把生者对亡者的思念写得如水流绵绵、如香气消散，令人感怀。它启示我们，真正动人的情感，不在于声泪俱下，而在于时间中的沉默守候与心灵不变的坚持。
关于诗人：
张仲素（约769 - 819），唐代诗人，字绘之。符离（今安徽宿州）人，郡望河间鄚县（今河北任丘），贞元十四年(798)进士。张仲素擅长乐府诗，善写思妇心情。如"袅袅城边柳，青青陌上桑。提笼忘采叶，昨夜梦渔阳"（《春闺思》），"梦里分明见关塞，不知何路向金微"（《秋闺思》），刻画细腻，委婉动人。其他如《塞下曲》等，语言慷慨，意气昂扬，歌颂了边防将士的战斗精神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