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集灵台 · 其二」
张祜
虢国夫人承主恩，平明骑马入宫门。
却嫌脂粉污颜色，淡扫蛾眉朝至尊。
赏析：
这首诗作于唐玄宗晚年，是张祜讽刺“杨氏家族恃宠而骄”的又一绝句之作，紧承《集灵台·其一》。诗中所写虢国夫人，是杨贵妃的三姊杨玉瑶，嫁给宰相裴耀卿的儿子裴氏，却深受唐玄宗宠幸，频繁出入宫廷，骄奢跋扈，引起非议。张祜借此诗揭示了唐代宫廷宠色误国、宗室纲常紊乱的社会乱象，文字看似写美人，实则讽宫廷荒淫。
第一联：“虢国夫人承主恩，平明骑马入宫门。”
虢国夫人深得皇上宠爱，天刚亮便骑马进入皇宫。
此联从身份与行动双重揭露宫廷中的荒唐现实。虢国夫人非嫔非妃，却可自由出入皇宫，足见其受宠非浅。尤其“平明骑马入宫门”之句，画面颇为冲击，表现出她的恃宠而骄、目中无人。既有外貌之炫，又有权宠之显，诗人以冷笔刻画，尤显讽刺意味。
第二联：“却嫌脂粉污颜色，淡扫蛾眉朝至尊。”
她嫌脂粉会掩盖天生丽色，只是轻描蛾眉便前往朝见皇帝。
“却嫌”二字突出了虢国夫人的自负与狂妄。她自信容颜倾国，不屑粉饰，却越发妖艳逼人。用“淡扫蛾眉”四字传神勾勒出其从容妆饰、美艳逼人之态，而“朝至尊”则直指她与皇帝之间非比寻常的亲昵关系。“朝”本为臣子朝拜，此处却用于一介宗亲妇女，极具讽刺力度。
整体赏析：
全诗语言浅显却寓意深远，讽刺锋锐。表面写虢国夫人的美貌与得宠，实则抨击权宠私通、纲常混乱的现实。张祜通过“骑马入宫”、“朝至尊”等细节揭示虢国夫人行为之悖礼越制，而“淡扫蛾眉”更显其恃宠自矜之态。诗人不直接指责，而以艳词衬丑事，反使讽刺效果更具张力。宫廷如画，脂粉犹污，权宠之中，礼义沦丧。此诗在华美词藻下潜藏强烈批判意识，是讽刺诗中典范之作。
写作特点：
本诗延续《集灵台·其一》“似褒实贬”的艺术策略，语言精致婉转，辞采华丽却情刺锋利。构思上“以美衬丑”，用“承主恩”“淡扫蛾眉”等字眼写出人物的骄态与得宠，同时反映宫廷秩序的错乱。结构简洁、画面鲜明、语意双关，是借色写政、寓褒为贬的典型范例。张祜通过浓艳词语包裹着讽世之刺，使人细读之后更觉讽喻沉重。
启示：
这首诗让我们清楚看到，宫廷中的宠爱一旦脱离节制，就可能导致道德与礼法的崩塌。张祜通过对虢国夫人骄宠行为的描写，揭露出以色乱政、纲常不存的弊端。而讽刺的艺术语言提醒后人：一时权宠可盛极一时，但美色权贵背后，是一个王朝风雨飘摇的开始。诗人的冷眼与冷语，是对盛世浮华最犀利的清醒。
关于诗人：
张祜（？- 849），字承吉，清河（今属河北）人，原来客居姑苏，后至长安，为元稹排挤，抑郁而归，迁徙淮南，晚年隐居于丹阳以终。张祜的诗多刻画山水、题咏名胜之作，其宫词尤为杰出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