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登鹳雀楼」
耿玮
久客心常醉,高楼日渐低。
黄河经海内,华岳镇关西。
去远千帆小,来迟独鸟迷。
终年不得意,空觉负东溪。
赏析:
这首《登鹳雀楼》并非王之涣那首脍炙人口的五言绝句,而是耿湋登临同一高楼的七言律诗之作。诗人大约在大历年间行旅至蒲州(今山西永济),登临鹳雀楼,远望山河,触景生情,抒发羁旅孤怀与怀才不遇之感。诗中既有山河雄浑之景,也有内心抑郁之情,是耿湋典型的登临抒怀之作,格调沉郁,意境辽远。
第一联:“久客心常醉,高楼日渐低。”
长期客居在外,心绪常怀惆怅,如醉如痴;登上高楼,竟觉得高楼也随心情低沉下去。
开篇即以“久客”入题,点明身世漂泊之况,情绪萧索。诗人情绪低落,以主观心理“高楼日渐低”渲染内心压抑,别具抒情意味。
第二联:“黄河经海内,华岳镇关西。”
黄河奔流,横贯整个华夏大地;华山巍峨,如镇物一般雄踞关西之地。
中二句写登楼远望之景,气势宏大,兼具地理与文化象征。以山川大势映衬自己心志与抱负,但与自身境遇成对照,愈显失意。
第三联:“去远千帆小,来迟独鸟迷。”
远去的千帆越行越小,来时的一只孤鸟在空中迷失方向。
此联由大景转入动态细节,以“千帆”“独鸟”作动静对比,表现时光流转、身世孤单。诗人借景抒情,暗示自己如孤鸟般前路茫然。
第四联:“终年不得意,空觉负东溪。”
一年到头都不如意,只觉辜负了当年隐居东溪时的初心与志趣。
尾联点明主旨。耿湋早年尝试归隐“东溪”,志存高洁,而如今漂泊无着,仕途失意,不禁自伤初心落空,情感浓郁,余韵不绝。
整体赏析:
这首诗以登楼之景为表,以身世之感为里,层层展开。首联由心写景,突出身处异乡、心绪飘零的落寞;颔联写大江山河,显其胸中丘壑之大志;颈联写细节动态,寄托孤独与迟疑之情;尾联直抒胸臆,以“空觉”作结,托出理想与现实落差所生的深沉失落。整首诗有动有静,有高有低,既有辽阔壮景,又有深沉愁绪。耿湋巧妙地将山川之雄奇与自身之漂泊联系起来,映衬出一个怀才不遇者的孤感与不甘。
写作特点:
本诗最显著的艺术特点是以景寄情、虚实结合。黄河与华岳、千帆与孤鸟,皆为实景,但在诗人的视角中,它们被赋予了心理映射作用。虚化高楼之“低”,象征心志被压,景随情动。此外,诗的情感由浅入深、由远及近,结构对仗精严,用典不繁,语句沉稳,音调平稳中蕴含起伏,正体现出耿湋“幽寂疏淡”的艺术风格。
启示:
这首诗让我们体会到,一个才子面对人生不得意时的心灵独白。登楼望远,诗人所见者为壮景,所怀者为哀情,令人深思:人生在世,志与境不常齐,而人在逆境中,如何安顿内心、守住初心,才是立身之要。耿湋虽失意,却仍以诗铭志,寄情山水之中,亦是一种风骨的体现。
关于诗人:
耿湋(生卒年不详),字洪源,唐代宗大历年间诗人,河东(今山西永济)人,"大历十才子"之一,他的诗清幽淡远、简练含蓄,反映了中唐士人的隐逸情怀与时代风貌。